第七十六章 关于“表情”的描写
精彩描写--表情
[兴奋]她兴奋得面颊和耳朵都通红;在她容光焕发的脸上,有时候突然闪耀出感情的闪电和那样成熟的热情的光芒,仿佛她心里正体验着一种遥远的未来的生活,而这昙花一现的光芒一下子又熄灭了。响着的依旧是那清脆的象银铃一样的歌声。
[俄]冈察洛夫:《奥勃洛摩夫》
【提示】这是少女奥尔摩夫萌发了爱情时兴奋激动的表情。
[激动]“俊秀:“你可知道,我是以多么激动的心情给你写信啊!这是我上完第一堂课后,伏在讲桌上写的毕业分配后的第一封信啊!我要把我上第一堂课的情形告诉你!第一堂课,我昨晚整整备了一个夜晚讲义。今天早上,预备铃响了,我拿着课本、讲义站在教室门口。该怎样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呢?激动,紧张,幸福,害怕。我叮咛自己;别慌,别慌,可汗却一古脑儿往外冒。我整整衣领,拉拉衣襟;一会儿,又整整衣领,拉拉衣襟。我不知道这该做些什么呀!心想:上讲台时,一定要大大方方的,不要扭扭捏捏也不要太激动。你知道,我这人一激动,就不停地流汗的。就在这时,上课铃响了,我向讲台走去。天呀,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上去!刚一上讲台,同学们就站起来,说:‘老师早!’老师,第一次有人叫我老师了!我惊喜,却不自然起来:老师,这是多么崇高的称号!怎样才能不辜负这个‘称号’呢?我打开讲义,眼光向下一看,呀,满满一教室,是无数的眼睛!那眼睛象山泉里冒起的无数水泡,象夜空中闪现的无数繁星,全放着光芒,交织起来投向了我……哎呀,我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的聚光点了!一定要自然,大方,象个老师!但是,心又‘扑冬,扑冬’跳,脸也刷地红了。我心里急叫,冷静!冷静!就咳嗽了一声……我实在慌了!但是,就在我再一次抬起头来时,我一下子呆了,我看见里边一排里,坐着我们山村的老支书。老支书!我差点儿没叫出来,他微笑着,给我点点。……我一切都明白了!可怪,心里踏实了,也不觉得慌了,打开课本……”
贾平凹:《第一堂课》
【提示】这里节选了山村新教师夏西韦写给同学俊秀的的一封信,作者通过对“我”的一系列行动的描写,生动地描绘了“我”初次登上讲台时的激动、紧张、幸福、害怕的心理活动。
[恳求]“读几句好不好,谢谢”。肥胖而苍白的脸困难地做出恳求的微笑,于是垂低了头,虔诚的教徒似地,要从我底声音里找出满足她的东西。碰到听不懂的时候,她就偏侧着被灰白头发覆盖的脑袋,脸上露出一种混和着惊愕和晒笑的表情,嘴角痉挛地下垂着,简直是某种典型的性格倔强的小孩子。
欧阳山:《七年忌》
【提示】这是五十多岁的房东倪三太恳求“我”为她读一些乌七八糟的书,借以填补她的精神空虚。
[渴望]她先前一直这样过活下来,总是使以往的那种美满生活不受到搅扰、也不去搅扰人。如今,她竟然亲手使过去浮现出来了;他望着她,菲尔本人?一直在这儿等着,象拉撒路那样。盼望着她,两眼充满了渴望,热切地盼望着他那没有过完的生活,嘴大张着,象一只漏斗的口似的。
[美]尤多拉?韦尔蒂:《乐观者》
【提示】“她”是作品的主人公劳雷尔。这是她经历丈夫、母亲和父亲的相继死亡后,忆念丈夫菲尔渴望幸福生活的表情。拉撒路是《圣经》中的人物,病后耶稣使他复苏。
[绝望]他没有话回答了。他的脸上现出一阵痛苦的拘挛。他把眼光埋下去看地上,好象故意在躲避我的注意。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,用一种无力的绝望的眼光看我,口里呻吟般地说:“你也许有理。我是完结了。我们这般人是完结了。”
巴金:《沉落》
[敏感]我不由得迅速向阿列霞的头上投了一瞥。
“您看什么?”她的脸突然涨红了,她以某些女人特有的敏感,感觉到了我的目光。“对啦,我跟我头发的颜色一样,”她接着说下去,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,脸上的红晕。
[俄]库普林:《阿列霞》
【提示】阿列霞是一位森林中成长的吉普赛少女,她貌美,心灵更美,而童贞未凿,当她认识了来自城市的伊凡(我),便热恋起来。她初恋时敏感含羞的表情,正是她复杂的内心世界的反映。
[害羞]一路上,母亲不断教他放大方点,别缩头缩脑的,叫女方瞧不起。可一到月桂家,他就象得了勾脖子病,怎么也抬不起头来的,月桂娘在要女儿出来给他们母子端茶?其实就是要她把自己的模样儿让他们瞅瞅。月桂经不住娘的鼓励加威胁,只好用茶盘端着两杯茶出来。福大听得脚步声响到了他眼前,满脸涨得血红,头埋得更低了。只听母亲说:“哎,太客气了!福大,快接着?月桂端茶给你呢。”福大一抬头,恰好遇着月桂羞涩的目光。他就象看到了夜空上两颗亮闪闪的星,又深远,又明净。两人的目光接触虽然只有极短的一瞬,可福大只觉脑子发晕,身子发酥,竟象醉了一般。
杨振文:《福大接亲》
[张惶]这时,我看了那张十分年轻稚气的圆脸,顶多有十八岁。他见我挨他坐下,立即张惶起来,好象他身边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,局促不安,掉过脸去不好,不掉过去又不行,想站起来又不好意思。我拼命忍住笑,随便问他是哪里人。他没回答,脸涨得象个关公,讷讷半晌,才说清自己是天目山人。
茹志鹃:《百合花》
[掩饰]“噢,是桂珍的弟弟。”凤英惊叫。随即沉下了头,光润的带笑的脸孔,突然收敛住了笑意,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。……
“红发夹!”凤英一想,顿住,禁不住心里害羞,脸颊蓦地红了起来。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端端的害羞,故意问了一句:“你们村子是个穷村子,你还回来作什么?”
陈残云:《香飘四季》
[克制]卫毅看了看卫刚的信,他微微耸动肩膀,脸抽动了一下,一阵剧烈的震动通过全身。他左手按住那封信,右手扼着那管笔,两手冰冷。他睁大眼睛,凝视那封信,但是什么也看不清。他觉着头上象是箍了一道铁环,那铁环不停地缩小。有什么雾腾腾的东西在眼前旋转,耳朵里塞满了杂噪的响声。有一眨眼功夫,他觉着胸口闷气的象要爆裂,心剧烈地绞痛,思想混乱。他问自己:“谁牺牲了?”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清。过了一会儿,他鼻孔微微张动了一下,仰起头,脸色青铜刻的一样,没有表情。停了一阵,他那呆滞的眼光,落到那个参谋脸上(他始终没有看见周大勇站在他面前),嘴唇机械地动了一下,象是说:“他完了?不会!”他的心颤动了一下,又埋下头去写报告。写了一阵,一看,歪歪扭扭不成话,他用钢笔嚓嚓拉去了两行。眼睛死死地盯着墙角,卫刚冒腾腾的样子显在眼前。他觉得,说卫刚牺牲,完全是胡扯,根本没有这回事。他又埋下头去写报告。当他写了四五分钟,再抬头看时,那个参谋还站在原地。他直想发火;一边写一边眼不离纸地说:“去,该干什么干什么。打击,我们能经受得起!就要前仆后继嘛!他倒下去了?”他用拳头猛击桌子,墨水瓶跳起来。“难过什么?把眼泪擦去,同志,你要?一参谋,俘虏是五百六,还是五百七?捉住敌人团长是不是叫张效武?嗨!俘虏数目要搞清,旅部打电话催哪!”他摇了摇电话,讲了几句什么,接着,又叫人,又忙着吩咐事情。他的声音是森严的,微微颤动的;感情是不平衡的。
杜鹏程:《保卫延安》
[惊讶]可是,亲爱的读者,我提到的可怜渔夫并不象你那样熟悉古代的神话呀!他没有研究过考古学,所以在看见脱去僧衣的美丽凯旋者和他的奇怪的侍僧时,大大地吃了一惊。酒神的信徒、森林的小妖和半人半羊的鬼怪放荡的举动和跳跃,使得他打起战栗来。他觉得后者特别象魔鬼,因为他们长着羊腿羊角。他以为这是一伙幽灵和恶魔,而他们打算用邪术毁灭所有的基督徒。他看见一个女祭司摆出一种简单不可能的危险姿势,把头仰回去,使得她的头发在风中飘荡,并且只用酒神的手杖保持身体的平衡;这时他吓得头发竖立起来了。当他看见一些祭司用短刀刺伤自己的身体,发狂似地在痛苦中寻找感官的欢乐时,可怜的渔夫感到头昏脑胀了。他听见轻柔优美、但也很可怕的音乐,乐声象熊熊的火焰一样钻进他的心灵,残酷地烧毁一切。接着可怜的渔夫看见埃及的那个荒唐的标志;它大得出奇,上面挂着花环,被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用一根长棍子抬来抬去;这时他耳聋眼花了,拚命地奔回船上去,躲在网下面,牙齿彼此打架,全身哆嗦着,仿佛魔鬼己经抓住他的一只脚似的。
[德]海涅:《流亡的神》
【提示】一个诚实的渔夫,发现那些道貌岸然的僧侣,私下里比被他们诅咒的邪教的“酒神”更加荒淫无耻的情景,吃惊得目瞪口呆。
[紧张]现在,他们象死敌一样坐在船上,两个人的心都跳得很厉害。安东尼和善的面孔变得通红了;他用桨条海浪,弄得浪花飞溅在他身上。他的嘴唇有时抖颤起来,好象他在咒骂似的。她假装没有看出什么来,脸上露出自在的神情,把身子弯在船边上,让海水从她的手指间流过去。只有她的眉毛在颤动。她把湿手放在发烧的面颊上,想要把它们弄凉一点,但没有用。现在,他们己经在大海上了,远近都看不见一张船帆。岛留在后面了,远远的延伸着明晃晃的海滩,连一只海鸥都不在深沉的寂静中飞过去。安东尼四下里望了望。他的脑海里好象泛起了什么思想。他的面颊忽然不红了。他放下了桨。劳蕾拉不由地转过头来看了看他,她很紧张,但是不害怕。
[德]海涅:《小顽固》
【提示】这里描写了一对劳动青年纯朴真挚地相爱,但充满着紧张和矛盾的情态。劳蕾拉由于惧怕母亲遭受父亲虐待的命运,顽固地决心不嫁人,可是又爱上了善良的安东尼。她怕和安东尼单独相处,显得紧张又加上掩饰。
[发愣]三姑娘起来倒在椅子上发愣,一句话也不说,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小手帕来蒙住脸子,两个肩膀就抽动得挺厉害。那手帕上印的:起先是一个一个的湿疤,象些惊叹号,后来惊叹号拼着惊叹号,拼得那块手帕象才从水缸里捞上来的。一点钟以后,三姑娘那块小手帕不在丢到了哪儿去,她的脸子发了青,可是眼珠子象两个快要烂了的核桃。沿着鼻子的两边,有两条发着光的小柏油路似地,把眼泪输送到口里去。她把上排的牙齿咬着下嘴唇,眼睛也斜地看住地下,动也不动。这么着又呆了一刻,直等到两点多钟,她才到公司里来领饷。
蒋牧良:《夜工》
[发呆]宝玉望着只管发起呆来。原来方才出来忙了,不曾带得扇子,袭人怕他热了,忙拿了一把,赶来送给他;猛抬头看见黛玉和他站着,一时黛玉走了,他还站着不动,因而赶上来说道:“你也不带了扇子去,亏了我看见,赶着送来。”
宝玉正出了神,见袭人和他说话,并未看出是谁,只管呆着脸说道:“好妹妹,我的这个心,从来不敢说,今日胆大说出来,就是死了也是甘心的!我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,又不敢告诉人;只好挨着。等你的病好了,只怕我的病才得好呢。?睡里梦里也忘不了你!”
袭人听了,惊疑不止,又是怕又是急,又是臊,连忙推他道:“这是那里的话?你是怎么着了?还不快去吗?”宝玉一时醒过来,方知是袭人,虽然羞得满面紫涨,却仍是呆呆的,接了扇子,一句话也没有,竟自走去。
曹雪芹、高鹗:《红楼梦》
[失神]冬至的祭祖时节,她做得更出力,看四婶装好祭品,和阿●将桌子抬到堂屋中央,她便坦然的去拿酒杯和筷子。
“你放着罢,祥林嫂!”四婶慌忙大声说。
她象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,脸色同时变作灰黑,也不再去取烛台,只是失神的站着。直到四叔上香的时候,教她走开,她才走开。这一回她的变化非常大,第二天,不但眼睛窈陷下去,连精神也更不济了。而且很胆怯,不独怕暗夜,怕黑影,即使看见人,虽是自己的主人,也总惴惴的,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;否则呆坐着,真是一个木偶人。不半年,头发也花白起来了,记性尤其坏,甚而至于常常忘却了去淘米。
鲁迅:《祝福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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