煮酒论史第四弹——挟天子以令诸侯

道长含光

         洛阳城外，一个刚刚经历了战火的村子里，房屋倒塌、尸骨遍地，空气里弥漫着腐臭的味道。

         这时，一队人马闯进了村子。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，六尺身材，身穿菱纹绛色锦袍，浓眉鹰眼。此人姓曹名操，字孟德，小名阿瞒，他在当时官拜兖州刺史。

        曹操出生于官宦之家，年轻时就心怀抱负，机智敏锐。黄巾起义爆发后，曹操和其他诸侯一样，领兵平乱，立了大功。此时此刻，群雄逐鹿，诸侯之间那是实力的较量。谁的兵多，谁的底盘大，谁就有可能稳操胜券。曹操一直在找寻机会，让自己拥有另外一种别人不可能拥有的武器，今天他就是来找这件武器的。但他明白，这件武器握在手里，用好了可以扫平天下；用不好，反而会引火烧身。

        曹操带领人马，来到了一座残破的院子前，他翻身下马，大踏步地进院子。此时院子里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，聚集了一大群人。这群人个个脸色蜡黄、垂头耷脑，好像很多天都没吃饭了。

         在这群人的正中间，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，正倚坐在墙根下，呆呆地望着天空。看到曹操带兵进来，这少年并没有慌张，他一脸平静，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曹操，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不速之客。

         曹操快步走到少年跟前，双膝跪地：“兖州刺史曹操，曹孟德参见陛下！”

        原来这个少年正是当今天子，也是汉朝的最后一个皇帝，汉献帝。

        皇帝怎么落得如此模样？

        原来自从镇压了黄巾起义之后，各路诸侯就不再听从朝廷的命令，他们只顾忙着抢地盘，根本不把这个少年天子放在眼里。甚至有两员大将在京城发生混战，烧毁了皇宫。没办法，汉献帝带着后宫的眷属，在几个大臣的保护下，逃离了洛阳城。他们一路逃亡，饥困交加。这位乱世中的少年天子，不知眼前人是敌还是友，只是冷静地观量着。

         他看曹操的眼神满是提防和怀疑：“你此番，是来救驾，还是劫驾？”

         曹操见这少年如此开门见山，不免一愣，他双手抱拳，高声说道：“臣救驾来迟，请陛下恕罪。”

         汉献帝松了口气：“爱卿平身。”

        说着话，汉献帝想去扶曹操起身，可也许是因为饿得太久，他一个趔趄，只觉眼前一花，眼瞅着就要往后倒下。

        曹操急忙上前，扶住汉献帝：“请陛下保重龙体。”紧接着，他对身后的将士说：“快，快把食物拿进来！”

        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少年，曹操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怜悯，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，只可惜生在这样的一个年月。

        汉献帝吃了些东西，顿时恢复了些精神：“爱卿打算如何救驾？”

        听到这话，曹操略一沉吟，随即跪倒在地，一字一顿地说：“陛下，都城洛阳，现已经残破不堪。臣恳请陛下，暂时迁都许昌。”

        然而汉献帝听了这话，却是低头不语。

       一直跟随在汉献帝身边的大臣冯硕，此时站了出来：“都城乃一国之命脉，岂可轻易迁都？”

       曹操预料到会有人反对迁都，毕竟，迁都让皇帝到自己的地盘，这就意味着皇帝要寄人篱下，恐怕比被劫持，也好不了多少。

       “冯大人说得有理，只不过这洛阳城已被贼兵焚毁，陛下继续留在这里，一来生活不便，二来也不安全。还请陛下和诸位大人明鉴。”

        旁边几位衣衫不整、面容消瘦的大臣，连忙附和。

      “曹大人说得对，曹大人说得对啊。”

       “洛阳城满是草贼流寇，皇宫也已经毁于大火，陛下住在何处啊，为今之计，迁都是明智之举啊。”

        其实，汉献帝心里明白，洛阳城肯定是呆不下去了，可要是去了许昌，他就会被曹操控制，可汉献帝此时此刻还能去哪呢？自己连饭都吃不上，哪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。

        汉献帝环视了诸位大臣，点点头，对着曹操说：“好，迁都许昌！”

        到了许昌，曹操也因为救驾有功，被汉献帝封为司空，统领军事，问责百官，实际权力已经是一人之下，万人之上。不，权力应该不在一人之下了。

        这下，曹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。

        从这以后，他就可以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，用皇帝的名义，发号施令。如有违逆，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讨伐。他甚至可以让一家诸侯去攻打另一家诸侯，让诸侯之间损耗实力。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这件事说起来容易，其实做起来难上加难。在曹操之前，董卓曾经想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，结果失败了。杀了董卓的王允也曾经想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，结果也失败了。那曹操真的能成功吗？

        他接下来要做的，就是要在朝中，确立自己的地位，告诉所有人，汉家的天下我说了算。

        这一天早朝，曹操呈给汉献帝一份名单：“陛下，如今政事繁重，臣挑选了一批人才，请陛下授以官位。官职、名称，臣已写好，请陛下过目。”

        汉献帝皱起了眉头，面色不悦：“此事容朕考虑一下。”

        要知道，这选人纳官之事，向来是由地方长官推举，最终由皇帝来决定。而此时曹操曹孟德居然公然在朝堂之上提出，并且拟出了确定名单，不免让人感到他的野心。

        曹操见汉献帝犹豫不决，接着说：“朝廷用人，迫在眉睫，请陛下马上用玺。”

        汉献帝端起玉玺，依然在犹豫。他知道，这是曹操在培养自己的势力，长此以往，这朝堂之上，全是曹操的心腹，哪里还有自己这个天子的位置啊？

       “请陛下用玺！”

       没办法，汉献帝一咬牙，把印玺盖了下去。

       散朝之后，曹操的心腹大将曹洪来见他。

       “司空大人，现在朝廷的大权都掌握在您的手里，您为何不取那小皇帝而代之？”

       曹操连连摆手：“此话以后不可再提。如今各路诸侯都对帝位虎视眈眈，谁要是贸然称帝，恐怕会被群起而攻之。”

        “可是，可是留着那小皇帝，我怕他对您不利。这不是，今天早朝您让他封官，他对您已经流露出不满了。”

        曹操手捻胡须：“我倒不担心陛下，只担心他身旁的那些老臣。如今我的官位在他们之上，那些人一定心怀怨恨。你派人监视他们，如有异动，马上来报。”

        “是。”

       当天夜里，曹洪来报：“司空大人，入夜之后，冯硕秘密见了皇帝，他们密谈了一个时辰，随后冯硕去见了禁军统领，怕是要对您不利。”

        曹操皱起了眉头：“皇帝年幼，容易受人挑唆。既然冯硕先对我不仁，就休怪我对他不义！”

        第二天一早，曹操像往常一样，准时进宫上朝。汉献帝接受了百官跪拜后，问群臣：“各位爱卿，有事启奏吗？”

        冯硕出班奏道：“陛下，臣要弹劾曹司空，曹司空擅自在朝中培植自己党羽，独揽大权、欺君罔上！”

        曹操早有准备，上前说道：“陛下，臣选拔人才，是为了重整我大汉河山，并无私心。”

       “你不依理进奏，逼迫陛下应允，这也是为了大汉河山吗？”

        “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，简化繁文缛节，才能更有效率。冯大人，你这是在诬陷本官。”

        “我是不是诬陷你，你心知肚明。”突然，冯硕一拍手掌，“武士何在！”

        话音刚落，十几名黑甲武士冲上了朝堂。

        冯硕一指曹操：“将曹贼给我拿下！”

        武士呼啦啦扑了上来，把冯硕按倒在地。

        坐在上面的汉献帝顿时大惊失色。

        这时，一身铜甲的曹洪，挎剑登上朝堂，他向汉献帝一拜：“启禀陛下，微臣奉司空大人之命，率三千精兵，将企图谋反的禁军统领斩首了。因为情况紧急，臣先斩后奏，请陛下见谅。”

        汉献帝吓得全身直抖：“曹，曹爱卿，这，这——”

       冯硕破口大骂：“曹贼！你挟天子以令诸侯，我冯硕就算变成厉鬼，也不放过你这个逆贼！”

       曹操仓啷啷拔出曹洪的佩剑，一剑刺穿了冯硕的身体，他大声说道：“冯硕上欺君王，下诬众臣，杀无赦！”

        朝臣们吓的全都低下头，不敢直视曹司空。

        曹操又是一声大喝：“散朝！”

         一瞬间，朝堂之上只剩下曹操和汉献帝两个人。

         汉献帝高高坐在天子位，浑身栗抖，脸色苍白，曹操虽然站在天子阶下，但却昂首挺胸，顶天立地。汉献帝看着曹操，曹操看着汉献帝。过了良久，汉献帝才说：“曹爱卿，你想干什么？”

          “臣这是为国除奸，从今往后陛下依然端坐皇位，这朝廷内外的琐事，就由臣代劳吧！”说完这话，曹操一转身，迈着大步离开了大殿。

           从此以后，曹操彻底独揽了大权挟天子以令诸侯，成了站在汉献帝背后的“影子皇帝”。